精神的终止式

如果有一段音乐，最后几个音符被切掉或者换掉了，听众就会认为这段音乐没有结束，因而感到坐立不安。乐理中所谓的 “终止式”，就是指音乐结束的方式。绝大部分音乐必然以主音和弦收场，而且在它之前的那个和弦必然是属音和弦。这种结束方式叫 “正格终止”。用正格终止放佛是一条不言自明的规矩，神圣不可冒犯。至于为什么人脑无法接受其他形式的曲终，我不得而知。（其他的终止式比如半终止、假终止，都不能用在曲终。）

“正格终止” 不仅适用于音乐。比如，人类天生有追求因果规律的习惯。如果一件与切身利益相关的事物无法被解释，我们就会深感苦恼，直到找出一种解释，哪怕找到的解释根本是随机和虚构的。任何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都可以是离奇现象的 “正格终止”。现象本身不需要解释，然而人类需要自圆其说。至于为什么是这样，我不得而知。

再如，在论述某个形而上的观点时，往往需要两个部分。第一部分是对这个观点的阐述，第二部分是如何运用这个观点指导行为的主张。比如第一部分讲 ”世界是随机的”，第二部分就要讲 “因此我们要建立秩序”。

这第二部分就是 “终止式”。没有主张的观点会让人感到强烈不适，而消极的主张会让读者全然忘记观点本身，只记得论述者是个悲观主义者。只有乐观的主张才是 “正格终止”、才能让大家普遍认可这个观点。

然而，如果一种观点的根本结论就是否定任何形式的主张，或者唯一可能的主张是悲观否定的（假设我们必须得承认 “人类无法建立秩序”），那么我们如何能够接受？当人类对 “正格终止” 的精神渴望与思辨发生根本性冲突时，该如何解决？

没有结论的文章同样不是 “正格终止”，而我在这篇帖子里画了太多问号。因此，这篇帖子应该是不受欢迎的。